[汽車之家 行業] “購置稅減征政策推出后，我那些新車經銷商朋友們各個歡天喜地，瞬間忙得不可開交。看著自己冷清清的店面，我特別羨慕他們，羨慕極了。”在電話中，上海某二手車從業者劉軍（化名）和汽車之家感嘆道。“沒過多久，關于提振二手車市場的相關政策也出爐了，這下終于輪到我們了。”
5月31日，國務院印發關于扎實穩住經濟一攬子政策措施的通知，其中明確提到要在全國范圍取消對符合國五排放標準小型非營運二手車的遷入限制，完善二手車市場主體登記注冊、備案和車輛交易登記管理規定；6月22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指出，要進一步釋放汽車消費潛力，活躍二手車市場，促進汽車更新消費。對小型非營運二手車，8月1日起全面取消遷入限制，10月1日起轉移登記實行單獨簽注、核發臨時號牌。
與新車相關政策推出后的景象不同，上述利好政策出爐后，相當一部分二手車商都表現出了擔憂。 “政策很好，解決了當下行業發展的大部分痛點，但我擔心自己撐不到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了。看著倉庫里堆著的車，想著手頭越來越緊張的資金，算著要給銀行還的利息和本金，我每天都在發愁。”劉軍抱怨道。
政策的到來，猶如吹響了洗牌的號角。像劉軍一樣的二手車從業者絕不在少數，在周轉壓力下，每家店幾乎都在賠錢甩車。有路子、夠果斷、甩得快的商家，可以更好地回血，以相對完整的姿態沖入到洗牌潮流中去；而等待其余人的，只有消失這一條路。沒人想當后者，所以二手車行業迅速地“卷”起來了。
■黎明前的黑暗
600億購置稅減征政策開始施行后，中國乘用車市場的提振態勢相當明顯。
據乘聯會數據顯示，6月1-26日，乘用車市場零售142.2萬輛，同比去年增長27%，較上月同期增長37%；乘用車廠商批發150.4萬輛，同比去年增長40%，較上月同期增長34%。相比于新車，二手車市場雖然也在復蘇，但態勢相對較弱。根據中國汽車流通協會公布的數據顯示：6.1-6.19日二手車交易量約為98.5萬輛，與5月份環比增長27.8%，但相比于去年同期，仍未逃脫下滑態勢。
『數據來源：乘聯會』
而對于二手車市場的從業者來說，經營的難度，要比銷量數據反映得更加冰冷。
“賠錢是肯定的，整個行業，除了專門做新能源二手車的，誰敢說自己不賠錢？”劉軍無奈地說道。自3月上海疫情爆發后，他的生意備受打擊，巨大的資金壓力，正在逐漸壓垮這個從業10余年的老江湖。
“3月份，收車價格正值高點，當時行業內的平均收車價格大概在8.78萬元左右，有些虛高，我當時傻，誤判了形勢，砸了很多錢，結果沒過多久疫情就來了，只好被迫閉店。那段時每天睜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會賠多少錢。展廳租金、員工工資、銀行利息……這一連串數字一直在我腦海里循環，寢食難安。”
在層層壓力下，有的人轉行了，有的人還在撐著，劉軍就是后者行列中的一員。好容易熬到了6月份，疫情逐漸得到控制，各地銷售網點也陸陸續續地重新上線。隨著購置稅減征政策和各地購車補貼的出臺，消費者迎來了買車最佳時機。對于劉軍們來說，好日子卻還沒有到來。
『數據來源：中國汽車流通協會』
“現在都是在賠錢賣。新車刺激政策一出，選擇去購買新車的消費者越來越多，對于二手車行業來說，雖說換購所產生的車源增加了，但購買二手車需求卻減少了。6月份，二手車商平均收車價格差不多是7.19萬元，相比于3月份大幅降低，但別忘了我們3月份高價收來的車還在庫房里擺著呢，這樣一來只能賠錢往出賣。”
據劉軍介紹，不管怎么賠錢，二手車商們最近都在加快清庫存速度。這么做一是為了回籠資金緩解壓力，其次則是為了更好、更快地迎接新的“戰爭”。
相比于前幾個月，6月份二手車市場雖然哀嚎聲一片，但由于解除限遷等政策的推出，業界也多了很多希望。從宏觀角度看待，上述政策的出臺及落地無疑會加速二手車領域流通，促使整個行業向市場化、規范化、繁榮化轉型。而對于二手車經營主體來說，在享受到愈發繁榮的市場前景之前，他們將迎來一場大洗牌，其慘烈程度可能是史無前例的。
■從業者大洗牌
“洗牌早就開始了，而政策的頒布則是加速器。”二手車行業分析師黃濤（化名）表示。“早在去年3月份，就有相關的‘風’吹出來，不過大家都沒在意，只當這是一次常規性的‘洗牌’，畢竟我們這個行業，年年都在洗牌。到了去年第四季度，由于芯片短缺，BBA等豪華品牌都在搞保值回購，二手車行業出現了短期繁榮，更是讓一大批人選擇性地忘記了‘洗牌’這件事。”
按照他的說法，以前的二手車從業者，大部分盈利是建立在“不正規”的基礎上實現的。2020年5月前，二手車商需要按照2%的稅率繳納增值稅，但從執行層面上來說，相當一部分車商是會主動規避掉這部分稅費的。
“根據相關規定，商家在銷售二手車的時候是需要繳稅的，而個人的出售行為則不需要，這就給了大家很大的操作空間。所以很長時間以來，大部分二手車交易都是以‘個人賣個人’的形式進行的，貢獻的稅費少之又少。還有的商家出售一輛價值50萬元的二手車，發票價格甚至可以開低到1000元，這種即便繳稅，也繳不出多少來。為什么這個行業不規范？為什么相關部門對于二手車行業不重視？其根本源頭就在這。”黃濤表示。
此外，由于在個人出售模式中，二手車交易不屬于商品屬性，在貸款環節中也較為吃虧。作為買家，只能申請商業貸款，利率較高；而賣家也無法用車輛當作抵押資產來募集更多的資金，這導致很多二手車商無法做大。
為改善這一不正規現象，2020年4月8日，國家稅務總局發布了《關于二手車經銷有關增值稅政策的公告》，其中規定了自2020年5月1日至2023年12月31日，從事二手車經銷的納稅人銷售其收購的二手車，由原按照簡易辦法依3%征收率減按2%征收增值稅，改為減按0.5%征收增值稅。
增值稅率從2%降至0.5%，這讓不少致力于將規模做大的車商向規范化轉型。同時，一些外部資本切入二手車市場的意愿也大大加強。二手車從業者開始由經濟模式加速向經銷模式轉變。
而且在最近這波新推出的政策中，除了給出全面取消二手車限遷政策的具體時間外，還提出了“10月1日起轉移登記實行單獨簽注、核發臨時號牌”。這種臨時產權制度的建立，一是極大降低了二手車流通成本，不用在每次交易時都走一遍提車、過戶流程；二是讓二手車按照商品來記賬，不僅降低了“逃稅”可能性，同時商家還能通過車輛抵押獲得銀行融資，讓企業真正從小做大。
“縱覽全球，凡是二手車行業繁榮的國家，其繁榮一定是建立在規范化、市場化的基礎之上的，這點從美國、日本、新加坡的行業發展軌跡中就能發現。而本次政策的推行，無疑讓中國二手車行業也走向了市場化、規范化之路。”黃濤介紹道。
在他看來，在這輪政策具體施行后，市場活力將大大增強。優質車源能更好地向低線城市流通，進一步平衡需求與供給，釋放當地購車潛力；與此同時，原本被排放標準和限遷政策卡住的超豪華車細分市場，其二手車在取消限遷后，也可以在限購城市流通、上牌，拉動該級別銷量。
而按照乘聯會秘書長崔東樹的觀點，二手車市場的加速流轉，也能反向促進新車市場發展。“目前大部分城市都已取消二手車限遷，但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這三個重點地區還存在‘國六’門檻，其他城市的國五及以下的高端二手車就無法進入一線城市市場。由于部分發達地區消費者無法購買國五二手車，因此部分優質二手車有些情況下價格低估，車主不舍得低價賣車去更新車輛。車源全國流通無阻礙，擴大了資源合理利用，消費者也有更多的選擇。比如在市場上比較受歡迎的國五豪華車，如果是非大氣污染治理地區的車輛，原本是無法賣到北京、廣州等很多有高端消費能力的地方，但是放開限遷后，這些地方的消費者就有機會入手價格合適的國五二手車，拉動次新車主更新置換新車。”
市場大勢向好，行業向優洗牌。對一部分規模大、抗壓能力強的車商來說，只要撐過短暫的黑暗，馬上就能迎來黎明；但對于另一部分車商來說，黎明前的黑暗，則變成了永夜。
“我們都知道這是洗牌，但洗多久、洗到什么地步，誰也說不好。整體市場需求會越來越大，現在車商間比的就是誰能撐到最后。只要堅持住，就能吃掉倒下那批車商的原有份額。所以我們現在都在努力甩3月份高價庫存，賠多少錢都賣。”劉軍半開玩笑地表示：“我不怕客戶跟我砍價，怕的是沒客戶進店。”
幾乎每個二手車行業的從業者都知道，只有整個行業向規范化發展，市場才能越做越大，大家的日子才能越做越好。但在以前，或為了利益，或因所謂的行業潛規則，從業者或多或少會選擇遮住雙眼。而如今，政策、形勢都在推動著行業向好發展，誰愿意倒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活下去的人，未來又該如何走向正路，來對得起這次慘痛的割肉求生？（文/汽車之家 陳燦）
